【柯王子】布兰诗歌(一发完)

白水繞冬城:

五百粉点梗,今天终于熬出来了qwq


一个忙碌到仿佛没有休息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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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诗歌


Carmina Burana




I.


 


“庇护!庇护!”




Jack听见钟声。




这钟声来自博伊伦教堂的钟楼,撞钟人仿佛患了失心疯一般竭力的和那尊重达六吨的黄铜礼器对抗着,使这钟声听上去也显露疯癫。大主教的法冠滚落在地,却还挥动苍老的臂弯试图揽住年幼的王孙;Gilboa王室成员拥挤在通往教堂庇护所的秘密通道内,形色匆匆;大厅外,侍从在嘶喊,宫女在哭泣。




“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认为那个人会畏惧神明?”Jack在一片嘈杂中冷淡的开口,他的语气激怒了被惶惑所困的王后。




Rose Benjamin,这个国家至今最高贵的女人凭借教养忍住了一个即将挥出的耳光,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仿佛看着一个平生最大的错误,“你能不能闭上嘴?”




“我会说‘你为什么要带上他’。”Silas国王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与臣民,此时却知道“身先士卒”了。




“遵命,陛下。”Jack无所谓的微笑,他想要行礼,却被现实所阻止——王子的手腕与脚踝上锁着结实的镣铐,颈上套着连接这副刑具的项圈。他是位王子,却像最卑贱的奴隶一样被束缚,只是出于王室的尊贵,这些施加于他身上的刑具都由纯银锻造,像个十分体面的耻辱,是国王对他不驯服的儿子的惩罚。




通道终于走到尽头,他们从一尊圣母雕像的背后出来,进入博伊伦教堂,王后和公主跪倒在耶稣受难像面前祈祷,国王在主教的指引下找到一张可供休息的椅子,他坐下了,完全不考虑旁人,哪怕那是他血脉相通的至亲。




Jack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冷眼旁观着一切,早在一年前,从他反叛国王失败被俘开始,他就将生死看的淡泊,他是平静的,哪怕此刻他正亲眼目睹一个王朝的覆灭。




教堂里很静,这种绝对的安静使任何一点声响都变得无比清晰,更枉论刀剑兵戈之声,这声音从教堂正门传来,惊的Silas从那张唯一的椅子上站起。




“怎么了?”国王已完全丧失了往日的风度,他揪住身旁最近的教士的领子,这和他一同躲避在此的上帝的仆从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Rose王后和Michelle公主短暂的停止了祈祷,她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恐惧令对方更加的不安,她们只有更加卖力的诵读祈文,仿佛这样就能使十字架上的圣像显灵,消弭这临头的灾祸——她们所面临的灾祸,除了神明,的确已无人力可以回天。




满脸血污的教士从前殿的方向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叛军!叛军来了!”,还未迈过门栏便气绝而亡,尸身扑在门前。




“不可能……”大主教无法接受这个违背他所认定的常理的消息。




Silas推搡这失神的老人,“这里还有地方可去吗?”




“圣……圣堂,”大主教回答,神情忡然,“但是,他怎么敢攻打教堂……”




“别说了!走!”Silas推着大主教带路,王后拉起了公主。




然而未等他们动作,第一个叛军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庇护所,这看上去不知从何而来的乡野村夫振臂一呼,“国王在这!”




混乱至极的逃亡,Jack被陌生的教士推搡着奔跑起来,他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等到脚步停顿,他的身边只剩下王后和公主,两个女人双手紧握,下意识的向他走来,然后他们一起听见脚步声,缓慢沉稳,像死神或者命运。




回廊的隔门被推开,叛军首领Curtis Everett逆着光源走进来。




王后将Michelle揽入怀中,像任何一个母亲会做的那样,她所有的勇气都被那身披战甲的男人激发出来,她甚至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像个史诗传颂的贞女那样,然而Curtis路过她们的身旁,连目光都不曾落下。他的手中提携着一物,一路走来有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那东西的真容落在王后的眼中,她尖叫一声昏了过去——那是Gilboa国王Silas的头颅。




Michelle公主惨白着脸色将昏倒的王后紧紧抱住,她很快发现了叛军首领的意图,这男人自到来之后,目光一直锁定的的地方,正是她的王弟,然而她自顾不暇,已没有更多的关怀能留给Jack。




Jack盯着Curtis,随着他的前进不断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Jack开始奔跑起来。




Curtis看着Jack奔跑的背影,并没有加快步伐的意思,他缓慢的接近Jack,像狩猎围栏中的鹿,笃定对方无法逃脱。




他们退入圣堂,那些锁链令Jack的速度极大受限,他靠在圣堂尽头的墙上,身后压着圣塞巴斯蒂安的浮雕,王子微笑起来,“该如何称呼您呢,指挥官阁下?”




Curtis与他隔着半个圣堂的距离停住了脚步,他提着Silas的头,回答:“Curtis。”说完他看了看Jack的脸,略感困惑,“你在害怕?”




这个人果然如传闻一般粗鲁古怪,Jack这样想着,却回答:“恕我直言,您此刻拿着的是我父王的头颅。”




“你会害怕这个?”Curtis拎起那颗头颅看了一眼,随手将它扔在地上,浑圆的人头滚落出去,被高大烛台的基座挡住了踪迹,叛军首领重新看向王子,“本来是件礼物,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Jack第一次听说有人拿人头作为礼物的,还是收礼者父亲的人头,这真的不是一个低级笑话吗?他还有其他的念头,然而都没法令它们继续滋长——Curtis走到了他面前。




叛军首领的手伸向Jack,Jack直视着他,没有躲闪没有合眼,他期待这个男人为他带来憧憬中的死亡,像一个英雄那样,这样后人们会说“Jack Benjamin,Gilboa王子,在面对叛军时无所畏惧”。




然而Curtis的手伸过来,没有扼住王子的喉咙,而是握住了那些银色的锁链,“他锁住了你。”




“如你所见。”Jack语气生硬的回答,他已经不想和这个古怪的蛮人继续周旋。




Curtis握着这些锁链微笑起来,“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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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酒馆


 


酒馆在Shilon城中,连接上下城区,门前往来既有王公贵胄也有贩夫走卒。Curtis走进门,有闲客抬头看他一眼,又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这里没人在意他——一个粗布衣衫的猎户。




“今晚是国王的晚宴,”酒馆老板两手端着八杯啤酒,声势浩大的撂在客人的桌上,溅出一半的泡沫,“我们干杯!”




“干杯!”临近午夜,大多数客人都喝多了,醉酒后的人们极易兴奋。




在众人的欢呼结束后,忽然有人迟缓的反应过来,积极响应,
“干杯!”这是个趴伏在角落桌上的青年,他头也不抬的举起酒杯,只露出像锦缎一样的柔亮的棕发和一小截雪白的后颈,他显然是醉了,却和这里的任何一个打着呼噜的醉汉都不同,他趴在桌上的姿态更像是曲颈而眠的天鹅。




客人们哄笑起来,顶着数张通红的脸,“你喝多了兄弟!”




青年没有答话,不知道是否没有听见,客人们很快将他抛在了脑后,继续新的话题。Curtis却看着青年,猎人的敏锐令他相信,这个人他是见过的。




“国王……国王怎么又办宴会?”客人们大着舌头聊天,清醒便会忘却一切。




“有个幸运儿救了被强盗围攻的王子,他要飞黄腾达了。”




“有个幸运儿要飞黄腾达了!”几个客人一同嚷嚷起来,仿佛这幸运儿就在他们中间。




“金银珠宝!”


“香车美女!”


“加官进爵!”




这些人憧憬着,似乎只要嗓门再高一些这一切都将属于他们,然后这些人发现只有手中的酒最为真实,他们再次举杯。




“为了那该死的幸运儿!”


“为了捡回小命的王子——最好强盗再来一次!”




在Curtis的注视下,那趴伏在桌上的青年忽然抬起了头,他踩着木凳站到了桌子上,像是某种戏剧人物,醉汉们看着他,目光由惊诧转为惊艳,而后便混入了许多肮脏的心思。青年有张极美的脸,他有着雪的肌肤和玫瑰色泽的唇,浅碧的瞳仁在昏黄的烛火中潋滟着银和灰,在场众人之前从未见过这般人物,之后也不会再见,这罕见的美人站在桌上对众人微笑,醉意朦胧的脸诱人而自知,“举杯,这里没人爱惜生命,来以酒神的名义下注吧!”




人群像嗅到了血腥的鬣狗,自觉的将他簇拥,青年一点不在意这些逼近的危险,他转身照顾四方,优雅的摇晃杯中的酒,像歌唱或是朗诵诗歌一样致祝酒词,“先为酒贩干杯,放荡的朋友们,再为囚犯们,三为活着的,四为渎神者,五为忠义的亡灵,六为林中的土匪,七为四海的兄弟,八为反叛,九为公理和正义,十为自由。”




他所说的语言不是这些人能够理解的,他们只听见他比夜莺更美妙的声调,看见那张红唇的开合,觉得魂魄都要飞走。在说完这些话后,青年停下来,如同施舍恩泽般将杯中的酒淋在这些人的头上,这淋下来的仿佛不是酒,而是火油,瞬间点燃了人群,烧断了理智,酒鬼和赌徒疯狂的向他伸出手,试图握紧那双脚踝,更有甚者妄想爬上桌去,人群推挤殴打,他便站在高处微笑以待。




有个短暂的胜利者爬上了那张桌子,伸手便要拉扯他,青年扔掉了酒杯,看着这不知死活的狂妄之徒,已经准备好一场搏斗,然而凡事总不令人顺心,这人还未靠近他半步便被扯住小腿掀翻下去,青年低下头看着这半路杀出的好事者,Curtis抬手揍了另一个试图推挤他的人一拳,回看过去。




青年笑了,他走到Curtis面前,抬起右手,像回应一支舞曲的邀请,“你,带我走。”




Curtis二话不说的抱起了他,疯狂的人群发现了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忽然变得团结起来,青年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藏,Curtis抱着他,双手无法动作,便抬腿将拥挤而来的人群击退,他们从酒馆全身而退,留下遍地痛苦呻吟的人们。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英雄。”青年被Curtis抱着来到酒馆的后巷,看着毫发未损的男人称赞到。




“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Curtis回答。




“那么英雄阁下,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我离开了吗?”青年这样说着,半分未有感激之情。




Curtis看着这狼心狗肺的美人,顺手便将他压在了后巷的墙上,这砾石黄土堆砌的矮墙硌的他后背生疼。Curtis凑近他的脸,却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迟疑。




青年扯起嘴角,目光却冷淡下来,他语调平缓的说:“放肆。”他的手拍上Curtis的脸,却又为他脸颊上胡茬的触感而皱眉收回,“你知道我是谁吗?”




“Jack Benjamin,我们的王子。”Curtis令人意外的极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Jack惊讶了一秒钟,他的大脑被酒精拖累的不听使唤,“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Curtis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新的问题。




Jack愣了愣,居然轻易的被转移了话题,“为了庆祝劫后余生?”




“国王举办了晚宴,你不该来这里。”




“国王?”Jack被他的说辞逗乐,“国王为他的儿子和那个击退强盗的勇士设宴,明天或许还要封赏,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究竟有多么恼怒,恼怒王子的生还,恼怒猎人的好事,这样的宴会谁喜欢便去吧。”




“他要杀你?”Curtis深感诧异。




“什么是国王?什么是血脉?这个国家不该是如今的样子,我的父亲从来都不是明君,”Jack半阖着眼睛不清醒的笑了,对一个陌生人吐露他从未说出的真心,“为了长久的权力,他自未雨绸缪,然而哪怕不是我将来也一定有人会夺走他的权力,我们都是行水之舟,他却妄想掌控潮涨潮落。”




Curtis认真思考了他的话,“你说的对。”




“放开我,我要回去了。”Jack的头开始疼起来,他全没听见Curtis的话。




Curtis抓他抓的更紧了,这次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然而在他吻上那张诱人嘴唇之前,Jack嘲讽的笑了,“不知名先生,你可以逞一时之快,为所欲为,但是你能承受这一晌贪欢的后果吗?”




“我不在乎,”Curtis说,“但是,我要你愿意。”




“世间最为贵重不过一顶王冠一片国土,然而我是王子,已拥有王冠和国土,你要如何令我愿意?”Jack抱着Curtis的脖子,神情怜悯又像叹息。




“告诉我该怎么做?”Curtis并未气馁。




“我不稀罕王冠,也不稀罕国土,如果你非要询问,”Jack迟缓的思索了一会儿,“或许你可以给我国王的头颅,一个崭新的国度,一颗不朽的真心。”说完他便笑了出来,“忘记我说的吧……”




“好,”Curtis突兀的打断了Jack,“给我一个承诺。”




Jack困惑的看着这认真起来的男人,他试图在黑暗的巷子中看清他的脸,然而酒精和黑暗同时阻扰了他。




“那就吻我吧,跪下来,亲吻我的足尖,”Jack漫不经心的笑起来,“为我带来这些,彼时,我将属于你。”




Curtis真的在他面前跪下来,像一个忠诚的臣属和仆从,俯身亲吻了他的足尖。




王子在隔天酒醒后便将一切忘却,然而猎人却把此夜此诺铭记于心




Jack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了王宫,他醒来之后得到那拯救了他性命的勇者因为冒犯王室而被流放边境的消息,王子毫不惊讶,只是无奈和惋惜,同时对于国王的恨意更添几分,获救之时他被黑布蒙眼,甚至未见过这陌生的恩人。




七年之后,叛军围城。


 




III.爱情


 


Jack从回忆的震惊中回神,他坐在Curtis的怀中,不知餍足的叛军首领咬着他颈侧的肌肤,频繁的律动着,王子从未想过酒后的胡言会造就今日的处境。




“你答应过,你是我的。”Curtis皱眉看着Jack失神的眼睛,感受到了欺骗。




“我……”Jack忘记了一切的花言巧语,他试图调动头脑理清这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说叛军的首领,就是当初救我的人,就是……你?”




“你说的是哪一次?”Curtis两次救过他,第一次从强盗手中,第二次从酒鬼手中,然而后者绝对不会被王子承认。




“你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宴会?”所以那日的晚宴,原本的两位主角竟然都没有出席?并且阴错阳差的在那间不起眼的酒馆相遇?




“我救你不是为了宴会。”Curtis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会被流放?”Jack不解。




“Silas怎么说?”




“冒犯王室?”




“他问我想要什么封赏,我说了实话。”




“你要了什么?”




“你。”




Curtis的回答令Jack哑口无言,叛军首领微笑起来,竟然从那张粗犷的面孔中透露出些许柔情,“我为冒犯王室被流放,如今名副其实。”




Jack听出他话中的调笑意味,红着脸恨恨看他一眼。




“国王的头颅,一个崭新的国度,”Curtis吻在Jack的嘴角,“一颗不朽的真心。”




“等等,”Jack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没看见真心。”




“怎样给你看?”Curtis问。




“这是你的事。”Jack回答。




Curtis终于从王子的身体里退出来,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包裹住赤裸的Jack,抱起他往殿外走去。




察觉到他意图的Jack瞬间苍白了脸色,他竭力挣扎起来,却被Curtis悉数镇压,王子仇视这蛮横不讲理的男人,“如果你让我这样出去,不如现在杀了我。”




他的过激反应令Curtis深感不解,“为什么?”




Jack气结,“你不必这样羞辱我!”




Curtis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他们很快路过王后和公主的身边,方才转醒的王后看见自己的儿子被叛军首领这样抱出,又再度昏厥过去,Jack甚至不敢看Michelle的表情。




“我从流放地起兵,纠结劳工、平民和蒙冤的囚犯,一路打进Shilon,”Curtis抱着Jack,步履坚定从容,“我们的信念是‘为了自由,为了正义,为了崭新的Gilboa’,以及‘为了所爱与珍惜’。”




“我不会隐藏,让你做囚犯或地下的情人,这不是羞辱,从这里出去,让他们看见,你就是我的‘所爱与珍惜’。”




Jack沉默了很久。




“胡话,”他说,“你将成为一国之王,难道不要子孙后代承继?”




“什么是国王?什么是血脉?”Curtis用Jack的话回答Jack,“只要家国兴盛,百姓安居,何必非要是我的子嗣称王?”




Jack再度沉默,Curtis抱着他,将要跨出教堂的大门。




“Curtis。”Jack忽然开口叫了叛军首领的名字。




Curtis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将信守承诺,如果你能证明不朽的真心,我便属于你。”




Curtis笑了。




“好。”




在之后的五十年里,Gilboa的新王都在为兑现这个誓言努力,他是前所未有的明君,也是忠诚不二的爱人。




而在之后的五百年里,吟游诗人将他们的故事谱作诗歌传向四方,关于,国王与王子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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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诗歌:德国作曲家奥尔夫以巴伐利亚博伊伦修道院发现的一部十三世纪诗稿中的二十五篇诗歌为蓝本所做的歌曲,分为春、小酒馆、爱情三个部分,第一首的试听链接放在下面,一听前奏你就会发现“咦,是这个呀!”


卡尔·奥尔夫《布兰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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